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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窄冤家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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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窄冤家聚

“你胡說八道什麽呢?臭道士。”

孟汀兩手各舉著幾串冰糖葫蘆,眉頭緊擰著,微微揚起下巴。

道士突然被人打斷,面上並未有半點怒意,手上不住捋胡須,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意。

“小仙女,咱們走,別聽他瞎說。”孟汀擋在兩人中間,推著雪姻往前走,臨走前扭頭沖著道士冷哼一聲。

若是早個幾年,他比那臭道士還能說,什麽前世因今生果,不過都是些空泛的話罷了。

誰信誰是傻子!

待兩人離開後,道士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,順勢一倒,索性躺在青石板上見周公去了。

街上依舊人來人往,有人從人群中逆行而來,走到這處簡陋的算命攤前蹲下,那人伸手戳了戳道士,破有些不耐煩:“哎!醒醒,小爺我問你個事兒。”

-

最後一顆冰糖葫蘆下肚,雪姻抿了抿甜膩的嘴唇,翻開桌上的茶杯,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清清嗓子。

她戴著帷帽,裏頭又戴著面紗,不論是吃東西還是喝水都不太方便,但蓮族素來有明文規定,聖女不可隨意拋頭露面。若是在聖地也就算了,即便是什麽也不戴,除了花寒以外也沒人看見。

可眼下是在外面,還是在這麽多人來來往往的酒樓大堂裏,不遠處斜靠在櫃桌上的店小二正盯著她,眉頭越擰越深。

其實他方才已經來問過一次,但那姑娘只說是在等人,什麽也不需要,可只喝茶不點菜算怎麽回事兒?

坐在櫃臺裏頭的掌櫃冒了半顆腦袋出來,只看一眼,便重新坐下,淡淡道:“待會多給那桌推咱們的招牌菜,別愁著張臉,讓客人看笑話呢?放心吧,那姑娘穿的可是雲錦,貴著呢,我看吶,定是哪家嫡小姐偷溜出來玩了,估計是在等她的丫鬟吧。”

聽自家掌櫃這麽一說,小二頓時放下心來,抓起櫃桌的抹布快步走去,將雪姻方才吃完的糖葫蘆簽子收到一邊,順便把桌子擦了又擦。

臨走前還要故作關心的問一句:“要不,給客官換壺熱茶?”

雪姻擺擺手,眼睛始終盯著門口:“不用。”

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,孟汀從外邊大步流星的進來了,小二剛起身,見著他是往這邊過來的,立馬湊上前問道:“兩位客官,想吃點什麽?”

“啪”的一聲,孟汀將一個銀錠放在桌上:“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,每樣上一份,再來壺百草釀,換套木杯過來。”

小二“哎”了一聲,滿臉堆笑,趕緊端著桌上的冷茶杯盞快步趕去後廚。

雪姻透過薄紗的縫隙去瞧他,瞧見汗珠一粒粒從額角冒出來,順著臉側滑落。孟汀突然回頭,四目相對,眼裏滿是疑惑:“小仙女,這兒又不曬,你怎的還戴著這大帽子,快摘了涼快涼快。”

說罷,他順手就替她摘了。

帷帽一摘,四周原本熱鬧非凡,突然不約而同靜了下來,紛紛將目光投向這位白衫女子。

雪姻一頭烏發隨意編成辮子落在身側,順著她摘下面紗的動作,無數道目光也緊隨其後,先是看見了她胸前的銀環,樣式繁覆,一看就不是俗物,隨即落在那雙白皙無暇的手上。

十指纖纖,動作輕柔緩和,明明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,卻好像無意中撥動了旁人的心弦。

孟汀猛地一拍桌,揚起下巴:“看什麽看!都把腦袋給我轉回去!”

此言一出,方才看得津津有味的眾人眼裏多了幾分怒意。

雪姻眉頭輕蹙,環顧四周,眾人仿佛做賊心虛一般,匆匆收回視線。

她不習慣在這麽多人的地方吃飯,摘下的面紗在手中剛剛疊好,正欲重新戴上,孟汀卻按住了她的手:“咱們可不能漲他人氣焰,滅自己威風啊,他們要看便隨他們去,別忘了這兒可不是無名山,你……也不是聖女。”

說到最後半句,孟汀忽然湊近,故意壓低聲音說話。

“你是雪姻。”

雪姻慢慢抿起嘴角,眉眼柔和,學著他的樣子,輕聲重覆:“對,我是雪姻。”

不是蓮族聖女,就只是雪姻。

僅此而已。

五花八門的菜式轉眼擺滿了桌面,雪姻拿起筷子,大快朵頤。

孟汀有些時日沒喝過百草釀了,端起來抿了一小口,砸吧兩下,笑瞇了眼睛,再抿一口。

雪姻見他喝的如癡如醉,心中好奇,也給自己倒了一杯,餵到嘴邊,孟汀便伸手奪走了:“姑娘家不能喝酒。”

雪姻不解:“我又不是沒喝過。”

花寒什麽都會,自然也會釀酒,在山頭上閑來無事,兩人偶爾也會小酌幾杯。

孟汀趁她不註意,仰頭將她那杯一飲而盡,遞回去一個空杯:“這你就不懂了吧?咱們現在只有兩個人,要是兩個人都喝醉了,誰把誰背回去啊?”

百草釀雖是酒,因為加了幾十種藥材的緣故,補的作用更大,況且他以往喝過那麽多次,酒量哪是常人能比的,即便今日喝一大壇下去都絕對不會醉。

師父都被他喝倒過,這點自信他孟小爺還是有的。

雪姻不知他心中這些小九九,一聽這話,便覺出了幾分道理,嚴肅地點了頭:“你說得對。”

言外之意便是她已經做好了背人回去的準備。

見她這麽認真,孟汀沒憋住,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,身子往她那邊一歪:“小仙女,我很重哦,你背得起嗎?”

雪姻十分坦然地看進他眼睛:“嗯。”

這一瞬,孟汀卻想到了方才那道士說的話。

“那姑娘看似與常人無異,實則體內蘊含惡咒,所謂惡咒,便是命中註定的劫數,我見她眉心戾氣深重,恐怕這劫已是將臨。”

孟汀心中咯噔一下,忙問:“何解?”

道士笑著躺了回去,緩緩閉眼:“因果周循……此劫無解。”

孟汀走了,不久後又折回來,扔給他一個沈甸甸的布袋:“現在,可能解?”

“這是……”道士撿起來打開一看,金燦燦的,滿滿當當的,全是錢,他忙揣進懷裏,眉頭擰成一個疙瘩,“按理說,我是不能幹預人的命數,看在這玩意兒份上,我稍微給你透露點。”

“你且聽好了啊。歸其位,不動其身,方能解。”

這是何意?

孟汀一琢磨,那不就是把人帶回山裏的意思麽?他剛跑了那麽遠,冒險進知縣大人的小金庫撈來的油水,結果就換來了這麽一句似是而非的空談?

他撇撇嘴,上手揪住道士的半邊衣襟,慢悠悠伸手打算拿回錢袋,道士一急,連忙按住他的手:“等、等會兒!看在咱倆有緣的份上,我再給你透露一點。你呀,最好離那姑娘遠點,她厄運纏身,早就自顧不暇了,若是你現在抽身,還來得及!”

孟汀用力一搡,將倒是搡倒在地,隨後怒氣沖沖地跑回酒樓。

收回思緒,看著眼前這雙澄澈清明的眼眸,他楞是看不出那道士所說的什麽戾氣、厄運惡咒之類的東西。

雪姻大概是被人這麽一直盯著不太自在,眉頭微微皺起:“你看什麽?”

孟汀飛快眨了眨眼睛,避開視線,放下酒盞,將腰間的劍穗取了下來,遞過去:“小仙女,你救我一命,無以為報,這個是我的護身符,送你了。”

說是護身符,其實就是一顆碎了半邊的玉墜子,下面垂了幾縷流蘇,之前雪姻在他那把隨身攜帶的長劍上見過,那是他娘親的劍,這墜子自然也是他娘親的東西。

如此重要的東西,竟然就這麽輕易的贈予她了?

雪姻一時之間有些猶豫,孟汀抓起她的手,便將劍穗塞了過去:“你別不信呀,可以保平安的。”

-

不久前,拿了銀錠奔去了後廚的小二,正興奮激動呢,說外面來了兩個貴客,出手闊綽,說罷,便舉起手裏的銀錠遞過去,掌櫃的進門正好聽見這話,一把抓過那銀錠仔細瞅了一眼,立馬慌神了。

“哎呀!這可是官銀啊!你方才說,是哪桌客人來著?”

小二嚇了一哆嗦,忙說:“就是掌櫃的您說穿雲錦的小姐啊!”

官銀都敢如此光明正大拿出來用?難不成真如他所想,是哪家的官家小姐?

掌櫃的蹙眉,一時間有些摸不準、

遂又想起前些日子知縣大人下達了通緝令,賞金百兩要抓到的那個大盜,該不會就是……

未作停留,他將銀錠好生包住,交給小二,催促道:“帶著這錢,趕緊走一趟官府。”

酒足飯飽後,孟汀招手喚小二,來的卻是掌櫃的,端了兩盤涼碟,說是贈的。

雪姻雖已經吃不下,但還是沒有拂了掌櫃的好意,兩人盯著涼碟,誰都沒有動筷。

門外忽然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,孟汀頓時警覺起來,扭頭看去。

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粗重嗓音由遠及近:“我說是誰膽子這麽大呢?盜來的官銀都敢隨便用,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孟小爺啊!”

聞言,大堂眾人紛紛看去。

孟汀暗道不好,正欲拉上雪姻離開,那人卻已進門,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門,二話不說,抽出腰間大刀,淩空下甩發出“咻”的一聲,他冷笑一聲,沈聲道:“把人都給我拿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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